第二十九章
我将散落在地的衣服拾起穿上,又从床头拿回我的剑。
即便置放之时已很注意,剑鞘还是被沾湿些许,我小心翼翼地用衣袖将其擦干,走出洞府,青霄真人已等在那里。
他仍是一身雪也似的白衣,干净不染尘埃,洞口的白光打在他冷峻清隽的脸上,像经久不化的寒冰,静静矗在那儿,仅是远远看着,便令人不敢靠近。
他见我走来,淡漠视线便落在我身上。
“把手给我。”他说。
迟疑将手伸出,被他长臂一拉,整个人便落入到他怀中。
还未得我反应,蓦然已置身高空,冽风冲刷而过,周遭景色飞快往后退去,一柄长剑载着我二人在云雾中穿行。
长长的乌发与白发在风中交缠在一处,男人胸膛紧实温热,冷冽深沉的檀香包围着我,是他身上的味道。
我周身疲累,僵着身体被他搂在怀中,低头看着脚下的长剑。
御剑飞行,这是多少剑修渴望做到的事情。
只是,御剑术非元婴以上修士不可学,而能够寻得一把与自己心神相通、可以用来修习御剑术的剑,亦非易事。
青霄真人的剑,早已在与重琰一战时断去,如今这把,不过是一柄再普通不过的凡铁。
剑修断剑,无异于失却半身。
七年前,他大战归来之后,便一直在洞府闭关。起初,世人皆闻青霄真人断剑重伤,魔道数十高手便籍机前来寻仇,却不知其早在与重琰大战之时,便突破到了更高的境界——剑心大成之境。
青霄真人已不在乎有没有剑,亦不在乎有多少敌人,再普通的凡铁在他手中,亦可翻山倒海、搅动乾坤,而再厉害的敌人在他面前,亦不过是一剑之间。
那日,云崖峰下了一场血雨,魔道数十高手尽数埋骨于此,先时,我立在檐下躲雨,而后又满心担忧去寻,却远远见其立在血雨纷飞的半空中,竟是在……笑。
那冰冷嘲弄的笑意,令我愣在原地,半步不敢往前。
此战之后,世人尊其为当世剑仙。
有渡劫修士感慨其“身登凌云境,俯瞰世间人”,又叹曰,虽同为渡劫之境,然这句中的“人”字,却已包括了除其之外,所有渡劫修士。
渺渺云雾从身侧掠过,约摸半盏茶时间,已至长空剑宗的主峰,辉日峰。
正是艳阳高悬之时,辉日峰上人潮汹涌。
我从剑上下来,不经意扯动了股间的伤势,脚下便一踉跄,肩头却被男人扶住。
“小心。”
我稳住身形,稍稍往后退了一步,避开他的碰触。
周遭人群中已有许多视线向我们看来,对男人尽是崇敬与仰慕,对我,则大多为打量与惊异。
我早已习惯这些异样目光。
皆说名师出高徒,青霄真人剑惊天下,却有一名资质如此驽钝的弟子,确实令人吃惊。
若是以往,我面上虽不动声色,心下到底会有几分难堪。
可现在不会了。
“多谢真人送我一程,”我平淡道,“我今已非云崖峰弟子,便不劳烦真人带我上云阙楼了。”
浮云台与云阙楼,皆为辉日峰之建筑。前者为试炼大会比武之所,后者则是各派掌门长老与精英弟子观战之地。普通弟子与来客是不能上云阙楼的,只能聚在峰顶旁观。
青霄真人面无表情收回手。
“我说跟着,便好好跟着,”他淡淡瞥了我一眼,“莫让我说第二遍。”
大庭广众之下,我自不可与他翻脸,沉默片刻,我低声道:“是,真人。”
于是只能跟在他身后,往云阙楼行去。
浮云台悬于辉日峰前,云阙楼则建于百丈